这时她又听季显容说起自己在云梦泽的见闻,并提出想要亲自出使燕国,恰好在这时,洛京发来的国书送到了建康宫。
季无殃一开始并没有答应季显容的请求,毕竟太子作为储君,在战后亲身前往邻国还是太过冒险,但季显容坚持说中原如今所遇的是千年未有之巨变,她们也不应因循守旧,因这些顾忌作茧自缚。
季显容表示她想带领使团去一次洛京,并在洛京设下昭国大使府,在加强各国联络的同时,借楚墓铭文解读的研究,共同探寻一条真正能让所有人走出朝代兴亡循环往复困境的正途。
季无殃对此请求思量许久,最后还是放下了因旧事对燕宸两国的忌惮,在收到燕国国书的一个月后,令内阁给出了答复回函,确定了由太子亲自出使燕国。
当时何去非还在忙着整理从被捕官员府上抄捡的信件文书,得知季显容要出使,就让副帅安排了一支嫖姚军队伍随行护送。
在离开建康三日后的正午,季显容和使团众人来到了淮南港口。
她们将在这里登上江淮水师的船,逆流往西航行半日,抵达燕国的北岸港口。
因到的这天下了一阵小雨,她们在淮南港口大营歇了一夜,在第二天一早收到对岸幽燕军发来欢迎函后,才登船启行。
这日午后,江淮水师船队缓缓靠在了淮北口岸埠头边,先有一队水师陆战军下了船,然后是季显容打头走了出来。
这次登岸后负责全程护送使团前往洛京的,都是季显容的水师陆战军亲信,而船上的嫖姚军队伍则要在目送她们登岸后,乘船回到淮南港口待命。
这时船上两位嫖姚军领队看着季显容走下船,又见埠头上前来迎接的幽燕军队伍中,走出一个高壮的身影,那人大步上前朝季显容伸出手时,阳光正好照亮了她颈侧赤焰般的刀疤。
这时一位嫖姚军领队见到这一幕陡然一惊,对旁边人说道:“你快看!那不是阿虎吗?”
旁边那领队也是一惊,她们两人是同日入军的,当年都曾跟阿虎一起在建康城外西大营里参加过新兵试训,也知道阿虎在被督帅带走后,就没再露过面,督帅也没再提过她,仿佛此人不曾存在过。
但是以阿虎当日在演武上夺魁的身手,没道理会被埋没。
妊婋此刻握住了季显容的手,顺势抬眼往她们船上望去,恰好瞧见了嫖姚军那两个愣神的领队,认出是故旧,她也怔了一下,随后很快朝那二人微微笑着扬了下头。
看到阿虎朝她们这边挑眉,那领队对旁边人低声说道:“我知道了,阿虎定是被督帅安插进幽燕军的。”
旁边那人恍然大悟,又见她能亲自上前迎接季显容,在幽燕军里地位应该不低,遂赞道:“督帅真是慧眼识英啊!”
原本对于太子亲自前往邻国,她们还是多少有些忐忑不安的,此刻发现原来对面有她们自家安插的人脉,二人不禁露出“这下稳了”的笑容。
如有无间
昭国使团众人陆续下了船。
此刻船上只剩了前来护送的嫖姚军队伍和水手们,看到自家使团上岸后得到了燕国那边的隆重迎接,船队也起锚向东返航。
妊婋瞧见认出她来的那两个嫖姚军的领队还站在船尾朝岸上张望,她也没在原地停留,只是转过身,一边笑着抬手请季显容往前走着,一边用另一只手在后面朝船队挥了一下,用的正是嫖姚军的内部手势,含义是“区域内无敌情”,这是嫖姚军中常用的安全讯报。
但是这个手势在几年前被何去非调整过,那二人看妊婋用的还是旧手势,转头交换了一下眼神,应该是阿虎在幽燕军潜伏太久了,不知道军中手势更换过了,可以理解。
随着船队向东缓缓驶离,岸上众人的身影也渐渐模糊了。
那两个领队还站在船尾,你一言我一语地捋了一遍这几年燕昭两军的情况。
“难怪我们的人在云梦泽对上幽燕军后,能毫发无伤地全部被送回来。”
“难怪云梦泽三州也在前不久正式归还我朝了,按北国从前强占旧朝领土的作风,哪有吃到嘴里的肉还给吐出来的?”
“难怪啊难怪!”
“定是阿虎在暗中为我朝斡旋。”
“是啊。”
“咱家督帅也是高瞻远瞩。”
“那当然了!”
昭国船队渐行渐远。
妊婋和前来迎接昭国使团的众人先请季显容她们在港口边驿站内坐下吃了盏茶,也让使团护卫有时间给才从船上牵下来的马匹喂些草料安抚一下。
昭国使团这次人人配马,用了整整三艘船运来,因在河面上摇晃了半日,这些马匹登岸之后也得缓一缓再走。
季显容对这边驿站内的各项设施并不陌生,前阵子她在云梦泽三州已见过不少类似的,所以吃茶前净手落座都颇从容。
这天跟妊婋一起来迎接季显容的,还有苟婕和东方婙,因她们五年前一起出使建康时,与季显容打过交道,也算是故交了。